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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国辉
图片来源| AI制图
“我们吃过快的亏，所以要痛定思痛，有定力。”
3月17日，平安银行行长冀光恒在业绩发布会上这样表示。
确实对于现在的平安银行来说，更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和同行比增长。平安银行近日发布的2024年度业绩显示，全年营收1,466.95亿元，同比下降10.9%；净利润445.08亿元，同比下降4.2%。
年报发布后的第一个交易日（3月17日），平安银行股价下跌近4%。投资者对于业绩并不满意。2023年平安银行营收同比下降8.4%；净利润同比增长2.1%，是表现最差的上市银行之一。2024年营收与净利润均负增长，且降幅扩大，凸显平安银行仍未走出业绩低谷。
这是上市银行第一份2024年报，平安银行是否仍是业绩增长最差的上市银行，还不能确定。从目前已经披露业绩预告的16家银行业绩数据来看，多数实现了正增长，只有三家营收下滑，一家净利润下滑。其中营收增长最差的是郑州银行，为-5.9%，净利润增长最差的是厦门银行，为-2.61%。
这样对比来看，平安银行2024年仍可能是增速垫底的上市银行之一。综合各种因素判断，2025年，平安银行可能仍是较为疲弱的状态。
比短期业绩更重要的是，平安银行应重视战略的稳定以及核心经营能力的打造。多次在对公与零售上摇摆，可能很难形成持续的竞争力。
冀光恒强调，将来平安银行还是一家以零售见长、以零售为主的银行。这样的表态可能是为了稳定市场预期，但并不明智。这意味着未来平安银行在核心方向上还将再次摇摆。
核心业务营收降两成，靠投资收益拉动收入
平安银行自合并深发展后，早期以对公为主，自2016年左右开启零售转型，发力高收益同时风险相对较高的消费贷、经营贷等业务，零售占比持续提升，一度成为行业里的零售新王。近年来零售风险加大，不良资产增长较多。
从2023年下半年开始，新任行长冀光恒做出变革，核心集中在三点：
撤销了运作十年的事业部制，改为做强分行，总部赋能，让一线分行去把握市场机会；
在零售与对公之间转换，加大对公投入，减少高风险零售客户的信贷投放；
裁员，降本增效。
大幅度的变革尚未带来业绩的恢复。2024年营收与净利润增速已经在行业里落后了，如果再详细拆解平安银行2024年报，业绩颓势会更加明显。
银行的净利润可以通过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来调节，营收可操作空间更小，因此银行的营收数据其实比净利润更加重要。
银行的营收可以拆分成三方面，信贷（含对公、零售）带来的利息净收入，汇款、代销等中间业务带来的手续费与佣金净收入，以及金融市场业务带来的投资净收益。
其中利息净收入是银行的基本盘，至少占到总营收的六成以上；手续费与佣金净收入是加分项，往往意味着银行的零售转型成果；投资净收益是近年来银行颇为倚重的增收方式，因为实体经济信贷需求较弱，债市牛市带来投资机会。但金融市场投资又与银行服务实体经济的监管要求有一定背离，因此多数银行不会大幅提高这部分的资产占比。
2024年的平安银行营收，特征是利息净收入与手续费佣金收入大幅下滑，只是靠投资净收益来挽回颜面，降低下滑幅度。在整体营收下滑10.9%的背后，是平安银行的利息净收入下滑20.82%，手续费与佣金净收入下滑18.07%，拉高整体营收增长的是投资净收益，从2023年的160.54亿元增长到2024年的246.04亿元，增幅53%。
如果不是把资金投到债市，平安银行的整体营收降幅会更大。2024年，平安银行金融投资规模1.6万亿，同比增长15%，在总资产中的比重达到27.73%，2023年占比为24.87%。与此同时，平安银行贷款余额从2023年的3.32万亿降到了2024年的3.29万亿，降了约1%。
降低贷款比例，增加债市投资比例，这样的资产结构调整，既是因为债牛持续，有投资机会，且相对更加稳妥，也是因为平安银行的信贷困局。
核心的信贷业务上，平安银行面对两大困境：
一是信贷收益率下滑，净息差降幅明显，从2023年的2.38%降到2024年的1.87%，下滑了51个基点。单位信贷规模带来的收益下滑了。基准贷款利率在降，平安银行又在调整信贷结构，增加收益率低的对公贷款的比例，降低收益率高的零售贷款的比例，净息差下滑是必然的。数据显示，2024年信贷结构上，对公贷款占比从42%增长到47.6%，零售贷款占比从58%降到了52.4%。
想要利息净收入增长，只能以量补价，做大信贷规模，国有大行都是如此。但平安银行还面临第二大困境，即近年来不良率提升，单位规模信贷带来的不良贷款增加了，2021年不良率1.02%，2023和2024年均为1.06%，零售信贷不良率增长更明显，从2021年的1.21%，增长到2023年的1.37%、2024年的1.39%，带来了较多坏账损失。
两年均1.06%的不良率看似资产质量稳定住了，实际上是平安银行保持了较大的坏账核销力度，2023年核销了685亿元坏账，2024年又核销633亿元。另外信贷按五级分类来看分为正常、关注、次级、可疑、损失五种。一般将次级、可疑、损失类贷款列为不良贷款。每一级贷款向下一级贷款迁徙的比例称为迁徙率。平安银行2024年正常类贷款的迁徙率从2023年的2.76%增长到2.89%，关注类贷款迁徙率从2023年的41.23%增长到45.49%，即贷款向下一级别流动的比例在增加，资产质量依然不容乐观。
资产质量不佳，往往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客群质量相对较差，二是风控能力不足。平安银行长期以来做高风险高收益的零售信贷业务，零售客群质量不及招行以及四大行等客群质量更好的银行。2023年零售不良信贷增加后，开始转型，聚焦中风险、中收益产品，整体收缩零售贷款，将重心放到对公业务上，但对公业务的优质客户集中在四大行，另外招行、兴业、中信等对公业务积累也相对强于平安银行，平安银行做强对公业务也有难度。
因此平安银行的信贷主业面临较大瓶颈，信贷资产增长有压力，收益率在下降，不良资产还在累积，投放更多可能坏账就更多，因此在信贷规模增长以及整体资产规模增长上就受到牵制，比较乏力。2024年贷款总额同比增长-0.98%，资产规模在更多投向债市的情况下，合计增长了3.26%，与预披露业绩的银行相比，增速缓慢。股份行中，招行资产规模同比增长10.19%，中信银行增长5.28%，浦发银行增长5.05%。
资产扩张乏力，信贷结构调整又带来净息差的下降，使得净利息收入下滑两成。再加上财富管理、银行卡交易等方面表现不佳，中间业务收入也有较大压力，带来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在2024年也下滑较多，整体降幅18.1%，其中代理手续费收入下降了29.4%，主要因为保险代销收入的下滑。监管层推进银保渠道的“报行合一”，规范银行对保险销售的费率，另外在中收中占比较高的银行卡手续费收入也下降了18.3%。由此带来整体收入的下降。
通过减少计提和降本增效来控制净利润降幅
净利润降幅4.2%，好于营收10.9%的降幅，表现相对较好主要源自两方面，一是降本增效，2024年一年里在职员工数量减少2108人，员工费用降了19亿元，降幅8.5%；业务及管理费降了55亿元，降幅11.7%。
二是靠减值计提的减少来调节。2024年平安银行计提信用及其他资产减值损失 494.28 亿元，较2023年少计提96亿元，同比下降 16.4%。如果不看计提的话，减值损失前营业利润实际上比2023年减少10.59%，与营收的降幅接近。
计提的减少，增加了利润，但也让拨备覆盖率下滑。2024年拨备覆盖率从2023年的277.63%下降到250.71%，降幅较为明显。不过较150%的监管标准还高出不少，未来仍有保利润的空间。
2025年业绩会有改善，但难言反转
营收与净利润双降，这是平安银行上市以来少有的局面。2025年，可能仍是平安银行业绩的筑底之年。
资产扩张方面，仍有一定增长压力。今年债市表现不佳，通过金融投资来加速资产扩张的方式会有挑战，更多还是要通过信贷扩张来推动。对公信贷上，平安银行增速较好，预计能填补零售业务的下滑。零售方面依然会是收缩的过程。冀光恒表示，零售业务“止血”已完成，“造血”仍需过程。在逆周期时，没有三五年的定力，很难爬出“坑”。
净息差方面，预计仍会下滑，但幅度会减缓。下滑主要原因在于信贷结构仍会调整，预计对公仍会增加，零售贷款占比仍会减少，使净息差受到拖累，且仍有降息可能。但好在负债端也在降成本。去年四季度平安银行存款成本从三季度的2.03%降到了1.91%，带动整体负债成本从三季度的2.10%降至1.97%，降幅还是比较大的。因此2025年净息差虽然仍有下滑，但预计幅度会远小于2024年。
资产质量方面，不良资产仍在生成，不过预计不会比2023和2024年更糟。衡量存量信贷资产的整体不良率没有大幅提升。衡量不良资产增量的不良生成率来看，按照新增不良加上核销不良，再减去回收的不良，来计算年度的不良生成额，2024年不良生成率为1.86%，较2023年下降6bps。表明2024年新增不良虽然也不少，但并没有变得更差。
因此，平安银行虽然2025年仍会面临业绩压力，受资产扩张压力和净息差下降影响，营收可能仍会下滑，不过降幅会收窄，净利润在消耗拨备的情况下，有可能转正。整体上仍会上休养生息的节奏。
核心业务多次易旗改帜，难培养出长期竞争力
与短期业绩相比，长期来说平安银行更重要的应该是核心战略的稳定，以及业务核心竞争力的打造。
2024年，平安银行将重心放在对公业务上，零售业务收缩。截至2024年末，零售贷款余额同比下降10.6%至17671.68亿元，对公贷款余额同比增长12.4%至16069.35亿元，此消彼长之间，对公与零售规模已经逐渐接近。往好了说，是审时度势，调整业务结构，往差了说，可以看做是核心业务方向上的摇摆不定。
按照行长冀光恒在业绩发布会上的说法，“将来平安银行还是一家以零售见长、以零售为主、带有科技基因的一家银行，这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冀行长表态未来会零售与对公业务并肩协力发展，可能会更能稳定市场预期。现在依然强调未来仍以零售为主，将意味着平安银行未来还会经历对公与零售进退的业务转换。
零售信贷带来了较多坏账，对零售进行止血，同时增加对公业务的投入，增强造血能力，是比较现实的策略选择。不过也会带来一些问题。
首先是，以后很难再讲零售的故事了。无论是对公还是零售，都是需要进行长期运营的，深耕行业，筛选客群，服务客户，如果总是在对公和零售之间摇摆，现在主抓对公，经济大环境好了再去投入更挣钱的零售，最终将是两块业务都做不好。
从过去历史看，平安银行已经经历过摇摆，2012-2016年邵平任行长时，平安以对公为主，在经历供给侧改革等宏观因素后，对公质量下滑，2016年底谢永林担任平安银行董事长后，开启零售改革，个贷与财富管理是重心，让平安银行赚了业绩又提升了估值。但近年来宏观环境不利于零售，信用卡等零售领域不良爆发，平安银行又投入到对公的红海中。
不断摇摆带来的结果是，在对公业务上平安银行远不及其他长期以对公业务为特色的银行，如四大行、兴业银行、中信银行等；零售业务上，虽然一度称为“零售新王”，但平安银行的零售转型如今来看难言成功。包括零售贷款、财富管理、银行卡手续费在内的零售金融业务在2024年零利润只有2.89亿元，同比下降94.76%，在整体净利润中的占比仅为0.6%。
其次是，平安银行一年多来转型对公业务，成果体现在量上，规模上去了，基建民生、高钢制造、能源行业、科技企业等为平安对公业务贡献了主要增量。但对公贷款投出去，是否未来能够保持不良率的稳定，控制住不良贷款的增长，是不确定的。毕竟多年以来平安银行主要发力零售，在对公业务上积累不多，竞争力相对不足，能否获取到优质客群，能否控制住不同行业的信贷风险，是难以确定的问题。从2024年数据看，对公贷款不良率从2023年的0.63%提升到了2024年的0.7%，幅度还高于零售贷款。
对平安银行来说，短期业绩压力早晚会过去，更重要的还是在零售和对公业务上增强精耕细作的能力，定位好客群，形成更强的拓客、精细化经营与风险管控能力，从而有更强的底气来应对不同的经济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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