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不假思索，上海杨浦区创智天地的商户负责人任辉答应加入“公证提存”预付资金监管平台。上周，这家主营书法培训的商户，作为首批教培领域的“吃螃蟹者”接入了平台。
“公证提存”模式，即消费者所支付的预付资金由公证机构监管，待商户提供约定服务后，由公证机构将对应的服务费划付给商户，实现先消费后结算。这一本来应用于清偿债务、买房等场景的监管方式，被上海探索用在预付费上，力图更好保障消费信心、优化营商环境。
放眼全国，预付式消费年度交易额接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25%，超过10万亿元，但投诉、“跑路”事件时有发生。一面是经营良好的商户渴盼消费者“安心买课”，一面是有“买课”意愿但仍心有余悸的消费者——两者之间亟需重塑信任。因此，如何有所创新、对现有预付费监管模式形成补充，成为全国各地政府的同题共答。
上海的脚步一直在加速：自去年7月落地全国首家健身行业“公证提存”预付资金监管平台，长宁区本月又上线了教培行业的“公证提存”预付资金监管平台，在全市范围内试点接入12家教培商户。
长宁区司法局党委委员、副局长谢健说，在国外，相对成熟的“公证提存”模式在法治化营商环境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在法律、技术层面充分评估风险点，通过市场化方式推广试点，让商户和消费者‘用脚’投票，以期与现有监管模式协同发力，重建商户和消费者之间的信任。”
吃螃蟹者：破局“池鱼”之困
任辉答应得爽快，这在连锁机构中并不常见。
他的商户经营情况稳定，却被同行中“跑路”的机构殃及。有一段时间，消费者到创智天地的门店，对着在门口接待的老师说：“你们不是刚‘跑路’吗？”而他自己虽为教培业内资深人士，也结结实实挨过“板子”：有一次给孩子报名上课，自认为做了详尽的“背调”，结果一夜之间人家也“跑路”了。
于是，当创智天地项目方以及长宁公证处工作人员向他征求意愿时，他说：“特别支持、全力配合。”
在创智天地，共有26家教育培训类、14家体育类机构。虽均经营稳定，但也深受“跑路者”影响。眼看着消费者不敢消费，商场也着急。创智天地总经理王红说，过去一年，商场一直在寻找监管预付费的平台，“货比三家”。
“我们的核心诉求是提高消费者的满意度。他们愿意消费，商户才能良好经营，商场才有客流以及收益。”王红认为，商场保护消费者权益作出的努力会被消费者感受到，这对商场口碑是一种隐形提升，所以商场主动鼓励合作商户参与“公证提存”新模式。
当然商户的利益也要兼顾。她说，商场特别关注预付费的所有权问题以及商户的结款周期是否能够缩短，“这是一个新事物，对每一个风险点，我们都要反复确认。但同时我们也能够理解新模式需要有迭代空间”。
在“公证提存”模式中，当消费者的预付资金交至公证处账户后，其所有权不再属于商户，管住了资金因相关部门的查询、冻结、扣划存款而变相“逃跑”。该模式目前仍选择以“月结”方式支付，会对商户资金自由流动产生一定影响。谢健说：“技术层面完全能做到销课结付，但缩短结付时间还需进一步消除风险点，稳步推进。”
师出有名：各方合力寻突围
新事物总伴随着风险点，有些能够预判，有些尚不可知。
首个“公证提存”平台上线之前，长宁公证处召开了十余次专家协商会，讨论集中在法律和技术两个层面。如何让消费中可能产生的纠纷得到合法高效解决、形成业务闭环？又比如极端情况下，万一公证处账户被“冻结”，是否影响公证提存账户安全性？谢健介绍：“技术方面，我们尤其关注数据安全。从课程申报到费用给付的过程引入了区块链技术，确保消费资金与数据的安全。”
新模式进入新领域并不容易，需要相关政策“正名”。去年，上海市政府出台《关于进一步加强本市培训机构管理，引导培训市场健康发展的意见》，在加强“日常监督管理”中明确，探索履约保证保险、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公证提存等方式，加强预收费资金风险管控。
如此一来，新模式的推进“师出有名”。
市场化的推广方式之下，商户的声音被充分听到。比如，在教培行业，销课模式相对复杂。原本一小时的课，有可能因为小朋友注意力集中度的问题被拆分成两次甚至更多，这对监管平台是否有能力应对“个性化”的销课模式提出考验；再者，教培机构教员的提点模式是按课时计，如果加入新模式，就意味着教员和员工的工资奖金计算体系都要发生变化，尤其对连锁机构而言，难免增加经营成本。
王红认为：“在讨论困难之前，先要回到这个模式是不是对商户、消费者以及商场都有用，在证明有用并且好用之后，更多力量就会自发汇聚助推声势。”
预付费的“突围”之路，需要各方跨前一步、形成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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